|鍵盤分析師|週五晚間的賽場上,感受那份狂熱─《勝利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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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小就對各種運動不在行,每次下場的結果不是普普通通就是差強人意。不過雖然體育神經欠佳,我倒也不會因此而討厭運動,甚至還滿熱衷於觀看各種運動比賽的。尤其我高中就讀的是HBL(高中籃球聯賽)一級強權名校松山高中,每逢賽事一定呼朋引伴,跑到台北體育場觀戰替校隊加油。

上了大學又來到以每年與鄰校進行校際體育競賽「梅竹賽」聞名的清大,更是感受到師長同學對體育比賽的熱情。然後…造化弄人,碩士班階段我竟然在隔壁的交大落腳,之後的梅竹賽只能說:激情仍在,但更多了一種支持對象轉換的錯亂啊!

擁有豐富觀眾經驗(這能拿來說嘴嗎)的我,有時不免會想到,又不是我在打,為什麼我非得要替自己學校的選手加油呢?更甚之看一些NBA之類的外國聯盟比賽,為什麼我會莫名的就支持起某支跟我非親非故的球隊呢?

 

人為什麼關心運動賽事?

一般而言,觀看運動賽事常被歸類在娛樂活動的一種,競賽的過程以及勝負結果,是我們獲得娛樂感的主要來源。而除了追求競技本身帶來的娛樂效果及刺激外,有所寄託,透過支持的球隊贏球來增加自信與認同感或暫時逃避現實生活中的壓力,也是一個人會投入的原因。

在研究所讀的娛樂媒介理論中,情緒轉移理論Affective disposition theory (ADT)告訴我們,人要先產生對某選手/球隊的移情支持。我相信大部分的人,在觀看運動節目時一定都有支持的對象,以這個對象的表現與是否勝利來獲得滿足。舉例而言,假如一個人看NBA時,非常討厭湖人隊的話,就算湖人隊戰績多好,或打球內容多精彩,對於觀看者而言都不會有正向的娛樂感產生,除非他很喜歡的球員突然宣布轉隊到湖人。

而這種支持球員/球隊的心情,發展到迷群的程度時,就會產生球隊認同感,支持者會感覺到自己和球隊有心理上的連結,並且將球隊表現視為是與自我相關的事務。而且這種認同感一旦形成,就難以被時間或球隊短期起伏撼動。白話來說,在網路上我們可以常看到的,因為球團惡搞而被酸「不離不棄、被當北七」的球隊忠實支持者就屬於此類。

看到這裡大家一定覺得很奇怪,廢話講半天,怎麼還沒開始講電影啊!延續剛剛的話題,今天的主題自然是運動電影,我想談的這一部叫做《勝利之光》(Friday night lights),改編自H. G. Bissinger的報導文學原著,描述1988年德州的奧德薩小鎮,一個高中橄欖球隊如何肩負著全鎮的厚望去爭奪州冠軍的故事。光看大綱的話,好像在劇情上沒有什麼特別之處,每年多如過江之鯽的運動電影基本上也是這個套路—-這樣想的話,那你就錯了。這片厲害就厲害在它的寫實,非常真實的表現出一個狂熱的Football Town樣貌,與學生運動界一期一會,良機只在今宵,錯過不再回來的限定性。

 

體育賽事的精彩,就在於它的不可逆與不可預測性。

 

Small Town’s Football Madness

跟一般體育電影的球隊通常都是小蝦米戰大鯨魚的方式不同,主角所在的這支「帕米安黑豹」(Permian Panthers)算是區域的一級強權,有強度達到引起職業球隊關注的明星球員,陣容也是五門齊,他們就在這種有著濃厚奪冠希望的情況下展開了賽季。

特別之處是,這個小鎮的居民視球隊為生命所託,為了看比賽店都可以不開門了。看到這,我突然開始回想台灣與過去高中支持松山籃球隊的經驗。台灣好像很少地緣球隊,而地緣球隊就算是Lamigo的全猿主場,也不會搞到全桃園都沸騰起來像是王建民上大聯盟變成全民運動那樣。而對於會引起全民關注的國家級比賽,台灣人又偏向有事鍾無艷、無事夏迎春那種一日球迷、船過水無痕方式在參與。此外,台灣人對體育比較功利的看法,導致各種運動沒有機會與脈絡發展出這種文化。

也因為在台灣沒有接觸到發展得這麼極端的體育迷群文化,在看到電影的呈現時,還真的是覺得,平平是17歲,我17歲時在做什麼,他們在做什麼啊。這種橄欖球狂熱在各種地方顯現出它的影響。例如辦學的資源被大量挹注在橄欖球隊上,教練的薪水比校長還高就算了,這個高中甚至有屬於自己的美式足球場!對於這種很難想像的鉅額投資,引述劇中鄉民的說法「如果教練可以把球員帶成不敗軍團的話,就值得啦!」、「人們說錢應該花在學校上,但足球場不也是屬於學校的嗎?有什麼好討論的?」來看,這些看似鋪張的花費,實屬必要投資,只要最後球隊能為他們奪下州冠軍,那一切就已足夠。

 

生意可以不做,球不能不看。

 

鎮民對球隊的奪冠期待,造就了球隊得天獨厚的資源特權,然而要是不能有所回報的話,一切就會變成反噬。球隊贏球,一切都好說;球隊輸球,那麼指導球與責難馬上會排山倒海而來。球員是學生,不能像職業球隊一樣不行就打包賣掉,但教練可就倒楣了,輸球的時候,憤怒的群眾甚至會直接把「出售中」的牌子插在教練的院子裡來表達不滿。因此不管怎樣,教練最好能一直贏下去,壓力山大。如同強隊強久了會變成豪門,這種執著於勝利的文化已經根深蒂固地深入小鎮,成為一種歷代奉行的傳承。

 

贏球英雄、輸球狗熊。

 

「我只有現在啊」的學生運動本質

不考慮留級等特殊情況的話,一個高中生三年會畢業。也就是說真正能站上年度大比賽舞台的機會有限,何況這也是實力足以真正能進軍大學運動界甚至職業運動界的選手獲得注意的場合,沒把握住就再也沒有機會了─你是如此,對手也是如此。也因此場上的選手無不可用「燃燒生命」這麼誇張的形容詞在場上拚搏,這種態度我想這是學生比賽與職業比賽的最大差別。

 

明星球員知道傷勢嚴重到再也不能踢球時的反應。

 

而小鎮足球的特性,就是大家可能都是這樣成長上來的,在鎮上的中年男性,很可能學生時期都是球隊主力,球衣號碼甚至會被兒子繼承穿在身上。而且殘酷的是,不管年輕時拿到了多少的榮譽,中年人的人生已經被定型了,就是個普通的小鎮村民(頂多講古炫耀當年勇時大家會稍微尊敬一點),而年輕人則還有著無限的可能性,因此望子成龍,「孩子,我要你比我更強」的心態也被直接的投射出來。

 

老爸拿自己的戒指教訓打不好的兒子。

 

上面提到的這些主題,可以被拍得非常煽情,但我覺得很厲害的是,《勝利之光》的導演Peter Berg並沒有選擇這樣做。Peter Berg可能較為人知的是他花俏的動作片運鏡方式,例如《浴血叢林》(The Rundown, 2003)、《全民超人》(Hancook, 2008)或《超級戰艦》(The Battleship, 2012)之類的電影,而相較於這些動作大片,在本片中他使用了相對平實的方式呈現出整個賽季中,每個人遭遇到的四面八方的壓力。

教練不像卡特教頭一樣有學生不讀書的問題,比起球員不念書,他更怕的是明星球員受傷後,要如何面對大家本季的殷切期望,以及戰績出不來會不會飯碗不保。每個球員只能勉力在主力受傷後繼續肩負壓力打下去,靠點運氣進了單淘汰賽,最後走到了總決賽,以輸球結束了整個賽季(電影有改編過,事實上是準決賽就輸了)。

 

冠軍只有一個,有人笑就有人哭。

 

球輸了,人生還是要過。影片最後用一種美國風情畫(American Graffiti)的方式一邊交待這些學生後續的人生發展,一邊穿插著先發球員名牌的更換,在教練放下隊長的名牌時,運動場外的隊長將手上的球高傳給一旁玩耍的小朋友,結束了他的青春時代,同時也將挑戰最高榮譽的未竟之志傳給未來的接續者。這些球員最終並沒有人有足夠實力走到最後,成為職業運動員,而成為了普通的中年人。最後結局搭配後搖大團Explosions in the sky 操刀的配樂推出了很大的張力,在這群球員宣告離開球隊後,曾經看似重要的已變得雲淡風輕,就好像我們生活中曾經以為很重要的那些時刻一樣,讓我不禁想到,以前那些我們曾在場邊為其高聲吶喊加油的球員們,如今在何方呢…?

 

*後記:因為本人寫作緩慢,待此文完成時,剛好甲子園冠軍賽發生了類似的高中球兒勵志故事:一支來自鄉下地方秋田縣的隊伍(上次秋田的球隊打到冠軍賽是103年前),公立農業學校(上次農業學校打到冠軍賽是嘉農,就是KANO那個87年前的嘉農),有實力打大比賽的剛好就九個選手,代表沒有中繼投手、沒有救援投手、沒有代跑、沒有代打,每一場都必須用同一個陣容打滿九局,就這樣打到了冠軍賽。熱情與堅持,血與汗,你怎能不愛學生運動?

司柏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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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人均所得線下的上班族,
白天在外正常,晚上回家抓狂,
以惡趣味物為精神食糧。
個性散漫,樣樣通樣樣鬆,隨意放炮,
以致眾人群起而圍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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